又是一年清明季,这是父亲走后的第三个清明节。早在一周前,我就和姐姐带着孩子和家人一起去看望了父亲。
小时候对清明节没啥概念,就是和爸妈一起到墓地去给长辈烧纸,只当是去玩。再大一点,清明直接变成了我们的小长假,再被父母叫上去上坟,更多的是不情愿,即便是去了,也全当是一种旅游的方式。好像要去祭祀的人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,因为他们在我们的记忆里似乎已经离开的太久远了。
也许每个人对死亡都有一种敬畏吧,我也不例外。小时候听说人死了,我们都以为会变成鬼,都会害怕。
我外公在我妈妈还是孩子的时候都已经不在了,所以我压根没见过。爷爷奶奶也在我很小的时候都去世了,所以也没什么印象。只有外婆是在我十几岁的时去世的,但离现在也有20多年了,印象早也模糊了。大舅去世的时候,我正怀着孕,连葬礼都没有去参加。所以对于已故的亲人,我的记忆几乎是一片空白。直到父亲的离开,才让我30多年的人生第一次直面亲人的死亡。
现在我仍深深地记得,那是冬日里再寻常不过的一天,我去医院给父亲送饭。父亲因为有气喘的毛病,一到冬天就加重,这两天有点咳嗽,就去医院住院了。
我刚把饭给交给父亲,医生就叫我去办公室,说有事对我说。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,医生告诉我说父亲的肝脏上长了肿瘤,存活期只有三个月到半年。
父亲有支气管炎,年龄大了,冬日里老是咳嗽。我们以为这是老年人的寻常病,也都没放在心上,从来也没有把它跟癌症联系在一起。
我的腿像灌了铅似的,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生办公室的。生平第一次知道了,原来肿瘤就是癌症。
我走到医院楼下,第一时间给姐姐打了电话。姐姐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医院,听我讲完之后也是不敢相信,姐妹俩抱头痛哭。父亲平时看起来挺硬朗的呀!怎么可能马上就要离开我们了!
冷静下来之后,我和姐姐商量,要不惜一切代价挽救父亲的生命。我们又找到医生,得知可以通过手术切除病灶,达到治愈的目的,我们的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。
我们回到病房,父亲已经吃完饭在休息了。我和姐姐安抚父亲,说要好好养病,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。接下来我和姐姐就着手安排父亲转院及手术事宜。
我拿着父亲的检测结果,辗转市里两家大医院,都被告知,因为父亲的基础病灶,手术风险较大,建议到省级医院进行治疗。
我们又马不停蹄的准备联系省级医院,因为专家号非常难挂,一周才两次。幸好有亲戚在那边,我们才得以顺利的挂到了号。
到了约定日期的前一天,我和姐姐带着父亲奔赴省城医院。到了之后我们找好宾馆住下,就先去医院熟悉路道,防止第二天误事。再接下来长达一星期的检查中,我们终于看到了希望。
因为省城医院床位紧张,医生说我们可以回当地医院住院,到时候他可以过来手术。我们带着满心的希望,带着父亲回家,并在当地办理了住院。
就在我们期待手术能早日进行的时候,医生告诉我们,父亲由于肺部基础病无法通过麻醉这一关,手术几乎是不可能的。
残酷的现实,再一次击碎了我们的希望。回到病房,我再次安慰父亲:医生正在准备手术方案,我们只需耐心等待。
确诊之后的每一个日子,我的内心都承受着极大的悲痛,但在表面上依旧对父亲说只是一个小手术,让他不要过于担心。
又在医院住了一周,医生对我们说,现在没有别的办法,只能保守治疗。病人还有什么心愿让我们尽量去满足,言下之意,就是说让爸爸出院,让我们该敬心的敬心,虽然我们很想父亲好起来,可是医生都没有办法,我们又能怎样?
公历新年的前一天,我给父亲办理了出院。我给父亲的解释是,医生说冬天伤口不容易愈合,等到天气暖和一点不咳嗽了,再做手术。父亲在我的哄骗下,开心的回家了,也以为自己的病真的只是个小问题。
回到家的日子,我们想着法的为父亲做好吃的。想着父亲还有半年的时间,我和姐姐商量着过完年带父亲出去旅游一趟,去享受一下高铁,去感受一下飞机。
虽然心里时时刻刻都在担心着,但看到父亲在家,我们心里就会很踏实。我们甚至在想:医生可能是骗我们的吧,说不定父亲哪天就自己好了。
可让我没想到的是,就在父亲出院的第17天,他就永远的离开了我们。
那天中午和家人们一起吃过午饭,孩子们在家做作业,我带着父亲准备出去转一转。连续多日的阴天,那天刚好出了太阳。父亲和我说着话,我挽着父亲的胳膊,希望时间就这么静止,让我陪着父亲,一直这样走下去……
返回的时候刚走到家门口,父亲突然就不行了,我赶紧叫来姐姐,把父亲扶进屋,一边打急救电话,可最终父亲还是走了。
直到亲戚们都闻讯赶过来帮忙料理后事的时候,我都不敢相信父亲已经走了,我宁愿相信,他只是睡着了而已。
依照风俗,死去的人,要在家里停两天,第三天才能下葬。在这两天里,我时不时就要过去看一看停在灵棚的父亲,摸摸他的脸,摸摸他的手,看他什么时候醒过来。可父亲终究没有醒过来。因为女人不能守灵,那两天夜里,即便是躺在床上,我也是彻夜难眠,想到父亲,眼泪一次次的打湿了枕头……
第三天早上当殡仪馆的人来接走父亲的时候,我终于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。我才真正意识到父亲是真的离开我们了。
安葬了父亲,我的心里依旧是空落落的,即便是现在已经过去两年多了,每每想到父亲,我的眼泪都情不自禁的流了出来……
曾经以为死亡离我们很远,父亲的离去第一次让我这么近距离的直面死亡,。曾经对逝者的恐惧,在父亲身上变得荡然无存。
曾经以为来日方长,认为有大把的时间孝敬父母,可是父亲的离去,让这一切都变成了遗憾。
在智能手机已非常流行的时候,父亲依旧使用的是诺基亚。当我提出要给他买一部新手机的时候,他总是说自己不会用。可当我把自己用旧的的手机给他时,在我都指导下,竟也能够用的非常熟练。以至于父亲用过的两个智能手机都是我淘汰下来的旧物。
父亲识字,经常在手机上看一些新闻之类的。但手机上的字毕竟小,父亲戴着老花镜,看起来非常吃力。就在父亲过生日的时候,我给他买了一部平板电脑。虽然父亲责怪我乱花钱,可是他心里还是非常的开心,看着父亲很轻松的用平板看新闻的时候,我也非常的高兴。
可是平板在父亲的手里,只用了短短三个多月。我常常后悔,为什么不早一点给父亲买平板电脑呢?
我们常以为,尽孝的事情,我们可以慢慢去做。可在我们的不经意中,在我们的一等再等中,这一切却都变成了遗憾。
一直想带着父母去旅行,却总是“抽”不出时间;想让父母享受智能手机,却一直让他们用我们用过的。父母对子女的爱都是无私的,而子女对父母的孝却总是打着折扣。
都说父母是我们和死神之间的一堵墙,“父母在,人生尚有来处;父母去,人生只归途”。
让我们在与父母的相处中,不要吝惜自己的付出,也要像他们曾经对我们的爱那样,无私的给予他们更多的关心与理解。“
树欲静风不止,子欲养亲不待”。莫让孝敬父母成为一种等待,更别成为一种遗憾。尽孝一定要趁早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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